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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深最深的黑暗總是在黎明前夕。

深沈的大地,被黑暗籠罩,一片靜默無聲,只有遠方傳來答答答的聲響。
遙遠遙遠的光線連一絲絲都透不進,在碰到半圓弧表面之際,便被反射。
起身走向陽台,往外邊看,咻地像是墮入黑洞,周圍只剩下潔淨的光芒。

耀眼的漆黑閃的令眼睛無法睜開,無法睜開的眼睛又掉入另一片黑暗。
好似時好時壞的網路,只能碰運氣般,靠著剩下的觸覺在摸索,
伸手所碰觸到的,是由心所延伸出去的黑暗,還有由黎明所擴張的黑暗做接觸。
開機,重開機。開機,重開機。轟隆一聲,暴雷落下。當機。

盛夏特有的輕風,在黑暗中捲起一股漩渦,足以吞噬光亮的猛獸,
用高速旋轉的身軀,不斷的破壞破壞再破壞,把光線切割成光子,再將之覆蓋,
直至四周陷入死寂,視覺聽覺觸覺都被毀滅之時,只剩感覺可以依靠。
可惜的是,唯一會背叛人類的,就是不牢靠的感覺,不可靠的感覺。
雖然如此,卻只剩下感覺而已,只好用心去感覺,這片最深最深的黑暗。

全世界的鐘聲同時響起,不論是時鐘、鬧鐘、掛鐘或吊鐘等,都在同一個時刻不約而同的響起。
依照生理時鐘在運行的公雞,也在這個時候鳴啼,聲音頓時劃破由黑暗所構築的地球,
如同一層薄又堅硬的殼,在外力的震盪下龜裂,最後終於如盤古大地裂開成七大塊。
於是,光線終於找到切入點可以照射,在旅行了漫長的好幾億光年距離後,興高采烈的碰撞到地表上,
完成屬於光子的使命後,又踏上另一個遙遠的旅程,地球,或許是個中點,卻不會是個終點。
在接收到光線的陽台上,冰寒的風化為清涼的風,在人的面容上徐徐拂過,透出無法言喻的暖意。

在到站之時的滑落,重重摔下的碰撞,確確實實的幻化成輕盈而騰空,像是失去重力般一躍而起,
從地面往上彈了數百甚至數千公尺高,高的底下的人群、樓房、高樓大廈或是飛機場,
都變得不過只是點點的螞蟻和一塊一塊的方格罷了,嘲弄的竊笑變成驚訝的尖叫:
「哎呀,那個人怎麼飛了起來!」聽著人群的議論紛紛,越升越高越升越高直到再也沒有人看見過。

原來一切都要從被施了魔法的玻璃鞋開始說起。
傳說穿上這雙高跟鞋的人就會無時無刻的滑倒,但是在午夜12鐘響時,如果沒有滑倒,
那雙鞋就會變成閃耀動人的水晶玻璃鞋,誰能剛好穿上,誰就是王子的公主。
縱使腳腫起來,或是抵抗不了串烤的誘惑,女孩們仍為穿上玻璃鞋而努力,就算把腳切掉也在所不惜,
而這樣的愚蠢,只不過是源自於一句古老的詛咒:「Happily ever after!」
沒有人知道,壞巫婆對所有公主們的咒詛,都是這樣的一句話,Happily ever after!

碰!重重的落下,落在廣褒無垠的黑暗之中,那是純然的黑暗之心,是重心是中心亦是內心。
放眼所及的是漆黑一片,沒有光線,也沒有聲音,如同萬事萬物都掉進墨缸,伸手縮手都染成黑。
那是最深最深的黑暗,也是碰不到底的深淵,不需要掙扎,因為掙扎沒有用,
也不需要喊叫,因為喊叫沒有人聽的到,大家雖然都同樣掉入在相同的黑暗深淵中,只不過每一個人,
都是處在自己的空間中,這個只屬於自己的黑暗,是不存在相同的兩個人的,是全然屬於自己的黑暗。
黑暗會不斷的互相吞噬,黑去吃掉其他的黑而變得更黑更黑更黑……,最後也將裡面的人給掩沒。

沉睡的公主渴望王子到來,給她深情的一吻將她從黑暗中解放,只是她全然沒有想到,
真正的黑暗,不是保護她的城堡和荊棘,而是她所殷切企盼的王子。
由黑暗所化身的王子形貌,並沒有將公主從黑暗中解放,而是讓她墮入更深沉的黑暗,
那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,也是讓人不再期盼光明的黑暗,而那般黑暗的產物,
竟然是一個個可愛的小天使。「那是純真潔白的小嬰孩啊!也是黑暗後的黎明。」

過站的倒車,像是往後退的人生,聽說只有死前才後看到,那闔上雙眼的視而不見。
看不見上車的人還有下車的人,看不見大人小孩和老人,看不見等車的人或送車的人,
閉上雙眼時,就什麼都看不見了,只剩下一片虛無,只剩下一片黑暗,還有等待黑暗散去的一抹光明。
公車是宇宙運行的生命之流,上站了下站了,這一站上站那一站下站,搭越長就要付出等價的代價,
這些都是沒有起點與終點的公車,讓每一個乘客從各自的起點上車,再從各自的終點下車,
也許曾經搭乘同一班公車,但最終還是不同的,不同的上車時間和不同的下車時間。
於是,公車從黑暗駛向黎明,再往黑暗駛去,而最深最深的黑暗,總是在黎明前夕。

換句話說,最亮最亮的光明,總是在黑暗前夕。

英國詩人雪萊在《西風辭》中提到:「冬天來了,春天還會遠嗎?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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